一些,眼里清透的水光泛着温柔笑意,比天边的星子还要明亮。
他张了张口,却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你眼眶又是一酸,打着手语问,你是否能为他做些什么。
他先是摇了摇头,然后脸上笑意更深,又轻而郑重地点了点头。你从未见过那样的笑。醇厚绵长的幸福和快乐,直达灰蓝色的眼底。
“谢谢你,我最亲爱的朋友。”
剩下的话,阿列克谢始终没有说出口。
因为答案太长,他想用一生时间慢慢告诉你。
夏天结束的时候,你辞掉了华沙的工作,在卡齐米日的野猪头酒吧找了份弹琴的工作,并且时常替阿列克谢接送他的妹妹们上学、放学。为了帮忙照料他的母亲,你开始学习法语。阿列克谢白日里教小镇上的公子小姐们小提琴,日落后要照顾妹妹们,不过,他每天晚上一定会来野猪头和你合奏一曲。无论你们演奏什么,那必定是你当晚最期待的曲目。
其实,每晚来野猪头酒吧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。但当时的你不可能知道,因为他从不会踏足逼仄的小酒馆内。德国高级军官才配乘坐的霍希835型号轿车总是静静停在街对面,黑色的新漆在刺骨的月色下泛着寒光。酒吧昏黄柔暖的灯光中,你与男孩儿欢快的舞步和你脸上洋溢的幸福满足的微笑,一一映在了车内男人冰冷阴沉的蓝灰色瞳里。
入秋后,阿列克谢更加忙碌了起来,人也越发消瘦。有时候为了在附近城镇里的酒店演出,晚上甚至没办法来野猪头酒吧与你合奏。
你红着脸告诉他,如果他需要,你可以帮他补贴家用。
他脸上的笑意比秋日正午的阳光还要和暖,抬手揉了揉你的鸦发,因为微凉柔密的触感极好,手指在你发间多留恋了几秒。
“别担心,倒并不是为了家用,我最亲爱的朋友……”
他犹豫了片刻,似乎斟酌着什么欲言又止的话。最后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向你露出个宽慰的,看起来很轻松的笑。
“你很快就会知道的,我亲爱的。再等等我,好吗?”
说完,他忍不住头一次用指尖轻触你的脸颊,只那么眷恋又匆忙的一秒,生怕亵渎了你。
还没有保证会实现的承诺,他不敢轻易给。
你发现,他常在霍希金首饰店外逗留,注视橱窗里的一枚戒指。那是个简单的银白色指环,虽然格外璀璨明亮,但是没有任何镶嵌。你想,你应该买得起。
你鼓足勇气走进店里。老板告诉你,那其实是一对儿对戒中的男款,并拿出女款给你看。
“是铂金,小姐,象征着纯洁和永恒的爱。”
你一怔,胸腔中酸涩的波涛骤起,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。
卡齐米日下第一场雪的那天,你把那对戒指买了下来,放在一个深蓝天鹅绒的小匣里。小匣里夹了一张字条,写着‘祝你们幸福’。你换了好几张纸,但字条一角,仍旧被泪水洇得模糊。
趁他午休,你把小匣偷偷藏进了他的小提琴盒盖,然后直接去了卡齐米日火车站。
然而,你没能离开。
当日下午,德军进城了。
一列列坦克和装甲车把初雪压成了黑灰;那是兵荒马乱,人心惶惶的一个月。纳粹四处抓人。但他们似乎并不确定应该如何处理你这样一个东方人,所以有一段时间,你的行动是相对自由的。野猪头酒吧停业,但你在夜间还是会偷溜进去,去弹那架破旧得不成调子的钢琴。不管它的声音多暗哑难听,它都承载了你和你爱的人在卡齐米日那些美好夜晚里所有的回忆。
有一天,当你从酒吧的窗户爬出来时,等在外面的不是你的自行车,而是两名纳粹军官。
你脑中瞬间‘轰’的一片空白,如一尊雕像般呆住了。其中一个人拿手电筒照向你的脸,对另一个军官用德语说了句什么,然后不容分说地把你架上了小轿车,一路驶到了德军军官的别墅区。
押送你上楼的时候,两个军官偶尔用德语低声交谈,不断重复一个名字。
冯·曼施坦因上校。
他们打开一扇厚重的红木门,把你推进去。那是一间音乐室,高顶而空旷。一看就知,音效准会难得一见的好。
屋里很暗,唯有一盏昏黄的小灯照亮了屋子中间摆着的一架白色的大三角钢琴,皮质琴凳也是同样的雪白,下面柔白的羊毛毯看起来软得能陷及脚背。余下的一切都浸溺在阴冷的黑暗里。
两名军官利落地行了个军礼,鞋根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。
门在你身后咔嗒一声关上了。
你这才瞿然发觉,屋子另一头的沙发里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,冷冽的月光从他背后的窗子照进来,阴寒的幽蓝与钢琴旁柔黄的暖光两相对比,将音乐室截成两半。
你在明处,他在暗处。
因为阴影和背光,你看不清他的脸,但能看见,他指间雪茄燃出的青烟正缓缓扭曲着月光。黑暗里,那双眼睛闪着狼顾般的光,似乎打量了你片刻,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