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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是个残废,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,失去了和外界社会的一切情感联接,她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意义都寄托在程星那儿……她知道人要为自己而活,她知道。
可是倘若程星真的放弃了她。
那她一定会发疯,可能杀了他再自杀。
程夏不能再想下去,不然只会再犯病。她迫切需要听到程星的声音,以证明他还在身边没有消失。
时间已经很晚,但她还是打了程星的电话。
“程星,我睡不着,你什么时候回来呀。”她压抑住对程星平日闷声不吭的抱怨,少有地放柔了语调撒娇。
天知道她早想发疯了。
“很快很快,不要着急。”程星并没有因为她的夜间来电而烦躁不耐,“想我了是吗?”
罕见地,程星这句话竟类似于情人间的呢喃。
这不像程星的举动,程夏一边受用一边疑惑。
以往他们的对话都简单明了而生y,今天却多了往日不会有的模糊态度。
这通电话很有效地安抚了程夏的焦躁不安。
不知道姐姐现在在g什么,情绪状态如何,复健有没有好好做。困扰整个公司几天的程序障碍终于解决,同事在欢呼,程星在走神。
“去喝一杯吗?”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好。”
去了饭馆,几杯啤酒进肚,大家都有些微醺,天南海北地聊,聊工作,聊政治,聊身边j毛蒜皮的事,聊家长里短。
这几位同事不是结婚生子,就是已有对象。谈到夫妻关系、父母养老、小孩教育,他们或是抱怨或是后悔或是满足或是饱含幸福。
以上无论哪种情感经历,程星都无法感同身受,他们的情绪他没法共鸣,那些事情,对他来说就是另一个遥远的陌生的、他永远不会踏足的领域。
他和这些人之间,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罩。玻璃罩下,是他的世界,那个三十平方米的出租屋,屋里有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。
话题突然转到他身上。“程星,你怎么还没找对象,上次李工要给你介绍你拒绝了,你不会要等到七老八十吧?”
他笑了笑,简单应了句“单身主义,不想找”。桌上的人却都呵呵大笑,揶揄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。
程星一边微笑,一边从容不迫地解释。
众人的话题再次转移,彼此碰杯敬酒吆五喝六,程星握着酒杯坐在众人之间,却仿佛坐在另一个空间。
冷的,遥远的,透明的,狭窄封闭的。
程星熟练地跟同事推杯换盏,嘴角扬起又落下,动作和动作之间充满公式化的节奏。
他早就不再是大学里那个形单影只的自卑男生,社会的熔炉已经将他铸造成沉稳老练的青年男人。
他永远戴着面具,按照ren世界的标准要求,去应对各种场合。他就像个“正常人”,真实情感则被隐藏在面具下。
饭后,程星回到酒店,酒jg通常使他兴奋,他感觉自己有很多话要说,想打电话给程夏,却又不知能和她说什么。
他打开电视当背景音,靠着床头发呆。屏幕上是一首曾火在他少年时期的nv团歌,当时程夏有事没事就循环播放。那个时候她还好好的,喜欢跟着电视学nv团舞,即使没基础,也跳得有模有样。
过去的美好回忆并不能缓解压力,反而更显现实的凄冷。高强度的工作,和压抑的生活搅合在一起,让程星每时每刻都心情郁郁。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钝器藏在心脏里,时不时就给他来记闷锥。就像现在。
程星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,也不想哭。
深夜程夏打来电话,跟他说她失眠,问他何时回家。程星有些高兴能接到她的电话。莫名其妙地,她b以前都要温柔,他也不自觉软下语气。
挂掉手机,时间显示凌晨一点。程夏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。
他莫名其妙联想起吃饭时他们问他为什么不想结婚,他说是因为目前没兴趣。
就好像以后会有兴趣一样。
他的确羡慕那些同事,羡慕身边所有人,他羡慕疯了。但不是因为婚姻,是因为他那再也回不去的,过去正常美好的家庭结构。
事实上,即使程夏活蹦乱跳,他也不一定结婚。他对结婚从来没兴趣——这句话是真的。
程星没有过任何ai人,没谈过一次恋ai。
假如他有ai人。程星伸出胳膊,向着虚空,仿佛在搂抱着一个看不见的ai人。
如果这个ai人有模样——他闭上眼睛,假装她亲吻了他的嘴巴。
他的心跳加速。
程星和程夏在沙漠里艰难跋涉,寻找水源和出路。
他们相依为命,步履沉重而疲惫,不知在一望无际的瀚海中挣扎了多少日夜。g粮和水即将殆尽,却还是望不到荒漠的尽头。
绝望如同沙暴在程星心头肆nve,或许他们真的要si在这片无人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