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姨母,不禁感叹命运无常,母妃那夜惨死的场景已成为梦魇,时刻提醒自己,隐忍,复仇,终有一天,他会让她安魂九泉。“你若真想与她共度余生,那就相信她,让她放手去做,而不是掣肘其间。况且……”云娘侧身,仰着头仔细端详李佑城的脸,玩笑般叹息:“她真心喜欢的,是邕王,不是你呀!”这话听得李佑城血脉jsg沸腾,欢喜中交杂着忧郁。不禁问道:“若她知道我就是邕王,会不会喜欢上我?”“不好说。”云娘撇撇嘴,拢了拢云鬓,转身向花园深处走去。李佑城跟上,不死心问:“我哪点比邕王差了?”云娘回过头,上下打量他一番,看得李佑城头皮发麻,问:“那你不如仔细想想,邕王活着的时候,对她做了什么事,让她如此难以忘怀?难道真的如你所说,她只见了邕王一次背影,就爱上了?我看这许清如不是如此草率之人。”日光微微偏斜,将他影子拉长,也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五年前某天,皇宫的清心水榭旁。他绕过围墙,见到躲在芍药花丛下瑟瑟发抖、愁容满面的许清如,那时,他还不懂情爱为何物,只是好奇她笑时,会是什么样子。春雨细碎落下,点到水面,泛起涟漪,无数漩涡让他的执念越陷越深。
后来,这种好奇变成了她书肆里的名贵字画,杏花酒楼席间的时令佳馔和丝竹琵琶,曲江池边用银纱包裹的新折花枝,王公贵眷马球赛事的请柬……每一场合,她的出现,邕王用心备好的礼物便紧随其后,他为她打上了“邕王专属”的标记,像封印一般,如影随形。他一次又一次,在暗处看见了她笑的样子,美好的面容,满足了他最原始的冲动。直到,噩耗传来,他终于明白,再见她实在是太奢侈的一件事。从那以后,他唯一所愿,便是不再与她相见。他甚至后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——邕王,还是成了她的负担。 027 三郎长安城春明门外,西郊垂柳林。白色骏马的马鞍上,玉石宝珠鲜亮的色泽在秋日阳光里灼得人眼疼,风一吹,悬挂下来的金银流苏叮当作响。马上的人锦衣斑斓,绶带上系了各色香包环佩,就连玄色幞头也是颇有质感的蓬莱府绸。他垂眼盯着跪在马下的蓬头垢面的男子,仔细听他说话。数日奔波,男子已经筋疲力尽,浑浊的双眼和嘶哑的声线仿佛都在告诉马上的主人,他所言句句属实。马上男人攥紧缰绳,目光流露惊喜:“你是说,阿如她还活着?”“小人不敢欺瞒郎君,出了劫匪一事,小人自知性命难保,便大着胆子远远跟随昭安公主,哪知……哪知公主命悬一线之际,被一军爷救下!小人一刻也不敢耽搁,一连走了十日,这才赶到长安啊!路上的盘缠早都花光了……”“你可曾看清那人模样?可否记得他旗号?”男子点头,又马上摇头:“小人只看个大概,隐约记得他身形伟壮,轮廓分明……对公主倒也客气,公主脚受了伤,那人与她说了几句话后,就将公主抱上军马……”“不是让你说这些!”马上的人急了,瞪眼道:“旗号,旗号呢?”“旗号……滇?”男子摸了摸蓬乱的鬓发,“军马铠甲上有个‘滇’字。”“阿如脚怎么伤的?你们是怎么看顾的……”还没等男子回答,骑在另一匹稍矮马上的厮役唯唯诺诺道:“三郎,时候不早了,家主今日设宴会客,您可千万别再耽搁了……”三郎陆简祥仰天长叹一声,不似悲戚,倒像欢欣,随即让厮役给了男子赏钱,便高声策马,兴高采烈往城内而去。马蹄卷起一地薄黄柳叶,恣意翩然,正如骑马的少年郎。行至崇仁坊附近,道路变得拥挤起来。入秋后,靠近皇城的崇仁坊、平康坊一带被来自全国各地等待科考的举子们塞满,白衣书生熙熙攘攘混迹在达官显贵的住处,满心希望自己所写的诗文能得到哪个高官贵戚的青眼。陆简祥虽心情急迫,但架不住街上人多车杂,只好放慢步伐,跟着人群徐徐前进。忽然,前方一熟悉身影让他起了兴致,于是偏了路线,朝那人而去,小厮拗不过,只好默默跟随。“哟!这不是荣义郡主吗?”陆简祥纵身下马,轻快利落走到那人面前。荣义郡主周若水是舒王妃的外甥女,自小养在舒王府,骄横跋扈得很。只听得她冷哼一声,别过身去。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遇见这位兵部侍郎家的陆三公子。在她眼里,这可是位名副其实的混不吝。不学无术,门荫入仕,在礼部谋了个闲职,整天无所事事吃着皇粮,实乃国之蠹虫。更可气的是,此人竟还是个情种,迷恋商贾之女、书肆老板许清如,比人家小了将近三岁不说,更为要紧的是,陆家根本不会接纳许氏之女。可他却痴迷人家五年之久,就算许清如婚配给了邕王,后又去和亲,他竟还是不离不弃。而这个许清如,正是她最恨的女人。想到这,周若水皮笑肉不笑,拉着长音,回头讽刺道:“陆公子闲来无事,还是少在崇仁坊附近晃荡,此处少长贤集,都是为了大顺奉献才学的儒士,你一闲杂之人来这里做什么?本郡主奉劝你,还是去西市卖杂书破烂儿的地脚溜达去吧!也算给自己找个念想!”陆简祥与她过过几次招,深知她刻薄逼人,也不恼怒,只讥嘲道:“我瞧着马车仆人都跟在身后,啧啧,看样子,荣义郡主是刚从崇仁坊出来吧?若我没猜错的话,郡主应是又去邕王府睹物思人?”被他说中,周若水瞪了瞪眼,“小心你的嘴!邕王是你这小散官随意议论的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