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佑城合上门,撂下一句:“那继续等到两个时辰。”……高大陈旧的老宅前,这队兵马默然等候,只是你望我我望你,有点拿不出主意来。“不是,”长松摸了摸后脑勺,脖子有点僵:“将军为何要让俺们继续等?这不都穿戴好了吗?是咱伺候不周吗?”景策望着那紧闭的大门,叹道:“咱们该是没什么错处,是将军他自己……没伺候周到……吧。”长松一脸惶惑,确实,自己向来只懂上阵杀敌,人情世故一概不钻研,他是先帝在时钦点的卫兵,和高训一起,成为李佑城的贴身护卫,自他开府便追随,侍奉近二十年,战功赫赫倒谈不上,但忠心耿耿绝对无人匹敌。唯有一点,就是在猜测李佑城心思上,是一点招没有。“将军还要怎么伺候人?席子一卷,直接抱回邕王府多省事?”“长松,”景策无奈笑笑,仰望昏沉的天空,像深海翻涌的浪,“我问你,我们追随将军这么久,为什么能忠心不渝?”长松摇头,但又点头:“将军个人魅力大。”“也许是。”景策道:“但更为重要的,是将军把我们当人看,你明白我的意思,就是你即是我,我即是你,同甘共苦,永不言弃。”长松被触动,他说的没错,可这和屋内的女人有何关系呢?“他对许娘子也是这样,不是掠夺,不是侵占,而是成为她,站在她的立场拥有她。”长松脑子发锈,问:“俺就问你,这两个时辰到了没?”……屋内弥漫一种暖暖的暧昧之气,混进了李佑城从屋外挟过来的清冽晨气。清如这下清醒了,昨晚的糊涂事让她在面对他的时候,情绪复杂。李佑城坐过来,抱了抱她,她无言,只觉两腿间有种拉扯的疼。“我要走了,你好好休息。想做什么就做吧,我会护着你的。”他单手捧着她的脸,又被她撇开。“又想不认账?”他调笑道:“也行,反正我招之即来,挥之不去。”“闭嘴。”清如扔过枕头,打在他胸口。李佑城顺势压住,又吃痛呻吟。清如见状,忙凑过身子问打到哪了,是否碰到伤口?李佑城身手利索,将她一下拢进怀里,任由她挣扎,薄被滑落,露出白净肌肤。他伸手去摸,喃喃道:“别担心,我昨晚用药了,痊愈了。”半个时辰后,朝阳跃升出山峦,晨光大现,天已破晓。一队驭马男儿郎,身姿矫健,气势如虹,扬起初夏的乡野烟尘,朝着长安城的方向,疾驰而去…… 057 落款舒王府藏书阁。周若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手里执着邕王的画像对坐在木梯上翻阅古籍的舒王哭诉,说剑南西川的李佑城将军和邕王几乎一摸一样,她爱了他这么多年,从小仰慕,描绘他的样子,绝对不会判错。舒王悠哉:“若水,你已嫁作他人妇,如此狂言不合礼数,切莫失了郡主风度。”周若水哭得更凶:“礼数就是圈禁人的锁链,让人爱而不得。就算不论及小儿女的情怀,那我问姨夫,为何他能住在邕王府?还和太子走那么近?您难道不害怕吗?”自邕王薨,邕王府荒废多年,门可罗雀。皇家府苑本是皇室私产不能买卖,可邕王府因被世人说戾气太重,添了皇家的晦气,朝堂上也鲜有人敢提,于是这么大的宅子就一直锁着,直到剑南西川节度使韦高来京述职,偏偏看上这一晦气地脚,便向上级打了申请,兜转到自己名下,将其作为访京落脚地,也可当作高档驿馆,但真正在里面住的日子没几天。韦高死后,邕王府自然就落在下一任节度使李佑城手里。“出去,本王不想看你无理取闹,女子议政,万恶不赦。”“那王爷当时别把若水嫁给那探花郎啊,若水下嫁于他,一肚子苦水向谁诉?”“那是你眼皮子浅。就你这个性,若真进了门阀大族里,谁能受得了,那才是真的圈禁,本王与你姨母是为你好。”周若水越想越气,深知舒王如何在子侄辈里排兵布阵,一切无非是为了权斗,她拿帕子拭泪,既然舒王不理会,那她便开门见山找那人去理论。舒王撂下书卷,若有所思,确实,就连周若水都意识到了问题,更别说那些混迹政坛多年的人精们了。可他派出的人从滇地jsg一直查到长安,愣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——李佑城就是出身草莽,白手起家。唯一能证明他与邕王有关的,除了样貌外,就是许清如。舒王一想起那天的场景,就恨得牙痒痒,这低贱商女真是软硬不吃。不过好歹还是惜命的,他设局让她故意看见被囚禁的天子时,她的精神终于崩溃了,于是后来老老实实将他与郑墨司的密信上交,这一关键证据只要握在了自己手中,那以后的路就无所畏惧了,那些要置他于死地的、肆意书写历史的,甚至长安市坊里那些胡编乱造说书的,都统统见鬼去吧,从此以后,再也没人能威胁他一丝一毫。她本来是要被处死的。可滇地那边的消息还是让他起了疑心,于是留了她性命,为了引蛇出洞。现在这条蛇不仅出洞了,还明目张胆满是挑衅地破了他的局。李佑城这么维护许清如,倒是有当年邕王的风范。说起来,还是春日宴上自己提议,让先帝赐婚,把许清如配给邕王,后来的事长安人尽皆知,邕王宠妻宠到长安贵女们嫉羡到要啖其肉的程度。真没想到,自己无形中竟成全了一对情投意合的璧人。舒王下了木梯,负手来回踱步。那许娘子还说什么来着?对,是居文轸让她搜寻密信的,居文轸手里还有太子贿赂郑墨司的《大顺山川堪舆图》,这老狐狸是要两头吃啊,原以为他已式微,不足为惧